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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是2015年十月八号,日历上记载着这天有寒露。
收到陌生人的来信已经过去了一天,可是我仍旧在沉默,以至于我今天一天都没有去食堂,阮军的短信一条接着一条,我却一条都没有回复。最后,他终于忍不住地打来了电话。
“默童,你的手机响了,是食堂小弟弟的电话。”梅刚好坐在我的凳子上,而我的手机就放在桌上。“默童,你有电话!”乔也叫了我一声,可我趴在床上动也没有动。“喂,你怎么不接他电话啊,难道你们发生什么事情了吗?”乔凑近我的床边,想看看我到底怎么了,梅直接就把我的手机拿了过来,放在了我的枕头上。
“干嘛不接电话?”梅问,在她们两个人的疑惑和催促下,我无奈地拿起手机,此刻它却已经挂断了。“看你不接电话,他都已经挂掉了,你们怎么了啊?”乔和梅坐在我的床边,她们用担忧的表情看着我的脸,我不知该怎么说,也不想去说什么。
“没事,我待会过去看看他,你们放心吧,我和他没发生什么。”我从床上坐起来,拍了拍乔的手,还故意地露出了往日里的微笑。“那就好,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我们说,如果那个食堂小弟弟敢欺负你,第一个来告诉我,我就去揍他一顿!”乔依旧很霸气,终于恢复了她本来的性格,梅在她旁边连连点头。
晚上六点半,是我今天第一次出宿舍门。天黑得不深,但早就已经没有了白光,我若有所思地走在校园里,经过一个个陌生人的身旁,没有记忆,没有留心。不远处,闪亮着霓虹灯,它们在路面上映出一点点五颜六色,我踩在上面像是踩在了梦里,没有深陷的感觉。不论它们多么拼了命地摇摆,我的那双脚依旧无动于衷,直到我最后走过了那里,我也没有停下来,尽管我知道那里就是食堂的地方。
我是一个没有梦的孩子,所以当我突然遇见一次为我而生的梦的时候,我才会忽然沉默,因为我不敢相信那会是个属于我的梦,它那么的神奇,那么的妙不可言,那么的让人深深陷入,却又那么的遥不可及,那么的让人患得患失。它的到来改变了我的夜,夜里让我翻来覆去的再也不是窗口里的人,而是变成了我不认识的陌生人。它的到来也改变了我的路,路途上的每一步都不再是靠近窗口那个地方,而是往返于绿色邮筒和信件收发室那里。后来,那只绿色邮筒便成为了我们之间的一个听筒,我在听筒的这头,而李由在听筒的那头,听筒里的故事是南方和北方的故事,是南方和北方互相的等待。
风渐渐,雨偏偏,不知道什么时候,脸上被一点点的雨滴开始打湿,我终于抬起了头,看见黑夜已经深得入眠,星星也都消失不见。我手遮着头发,加快步伐往回去的路跑,一步又一步,直到再次经过了食堂那个地方。只是此时,霓虹灯也都消失了光彩,路面上只留下潮湿的雨,没有任何五彩斑斓的颜色,路边的灯泛黄地照着前方的路,隐隐约约。
“啊……”我突然被撞了,重重地撞倒在了潮湿的路面上,而撞我的人正是阮军。我狼狈地趴在地上,两只手撑着身体,还没有来得及看见是他。“默童?”这个声音好熟悉,我猛地抬起头来,发现真的是他,只是我看见他的眼神里充满着许多悲伤,那悲伤像是我撞他的悲伤,又像是一种受伤的悲伤,更像是一种陌生人说对不起的悲伤。一时间,我傻傻地坐在雨里,心里揪心地忽然隐隐作痛,但我知道这痛并不是因为他,而是因为我自己。
“你这几天怎么了,发生了什么事情吗?还是我哪里做错了,为什么都不再理我,也没有再来我的窗口了?”他没有扶我起来,而是一直站在我的面前,看着一句话也没有的我。雨渐渐变大,我全湿了头发,黏黏的头发粘在我的脸上,我再也看不清谁的脸,我像只被车撞过的蛇一样,扭曲着身体,强装着没关系继续站了起来。“没什么,只是……”我已经看不清他的脸,所以他接下来的表情,我根本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,或是伤心,或是生气,或是绝望,或是失望。“只是什么,你为什么不说了?”他为什么一点也不温柔,他的语气像是一个警官在拷问犯人,我被他一直逼在这个路口,在雨里坐牢。
“我只是有其他的事情要做。”我很冷淡地说完这句话,试图想要穿过他的身旁离开,结果他一把抓住了我的右手,对我说了我们之间的最后一句对白,因为第二天他就离开了这所学校。“那你,继续做你的其他事情吧。”说完这句话后,他就无力地松开了我的手,比我先离开了这个地方,我本想回头对他说安慰的话,可是我一直都没有回头,我没有想到自己会那么的冷酷无情,我带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穿梭在雨中,和他渐渐变远,直到有一天他再次变成了一个陌生人。
“默童,你怎么才回来啊,买个晚饭那么久吗?这会食堂应该早就关门了吧,默童,你怎么湿透了全身,你……”我很落魄地推开了宿舍那扇沉重的门,乔正徘徊在门后,我猜是在等我。“默童,你怎么啦,怎么出去一下就变成了这样,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?”梅本来是在床上看小说,看见我狼狈的样子,便立刻掀开被子,朝我冲了过来,为我整理着乱糟糟的头发。“默童,到底怎么啦,难道是那个食堂小弟弟欺负你了吗?”乔拿来了干毛巾,帮我擦着湿透的脸。“没有,不是他的事情,我只是刚刚回来的路上被一个人撞了,和他纠缠了半天,所以才变成了这个样子,放心,我没什么事。”我握着乔的手,拿过了那条毛巾,使劲地摩擦着脸和头发,“毛巾借我,我先去洗澡,你们放心,我真的没事。”我发现自己的表演能力真的很强,每次都能够很快地变换角色,下一秒后,我就对她们嬉皮笑脸,故意把头发擦得乱糟糟,逗她们开心。“好,快去洗澡,小心着凉感冒了。”梅已经帮我从阳台上拿过来了我的换洗衣服,我笑着塞进了怀里,奔去洗漱间。
当我一进去洗漱间的时候,我就立刻拧开了喷头,一下子,水哗啦啦地便打在了我的身上。我闭着眼睛,对着喷头的方向,一股股热气在我的脸上开始翻腾,我很舒服地一动也没有动。假如这段故事发生在电影里,或许电影里的女人公会在浴池里的喷头下痛哭,或是撕心裂肺般地狂喊。可毕竟这不是电影里的故事,而是发生在我身上的故事,所以我一直很安静地待在喷头下,任凭那股热水冲打着我的脸,还有我的头发,直到我的全身都被热水淋湿。
全身赤裸,像是最虔诚的忏悔,可我并没有什么想要诉说,我该对阮军说对不起吗,在你们看来,或许我应该要对他说对不起,因为我对他太冷酷,愧对了他的关心,还有他的等待。然而当时,全身赤裸的我却在喷头下想着那封陌生人的来信,阮军的离开,对我来说或许还是一种解脱。
“默童,洗完了没啊?”我不知道自己在里面待了多久,以至于乔和梅一直在门外催我。“马上就好。”
这天晚上,我和乔她们依旧在睡前唠嗑,她们又问我今天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,因为她们对我仍然很怀疑。为了让她们放心,这天晚上,我特地给她们讲了一个故事,是陈久深和许啸清的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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